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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2年5月12日,作为中国托派运动和中国共产党创始者之一的陈独秀,在四川江津遗憾离世,结束传奇又坎坷的一生。62年后,其唯一的女儿陈子美与他一般,也在病痛孤独中挣扎离世。

  与父亲陈独秀一样,陈子美的一生坎坷波折令人惋惜。然而她不屈不挠,居然在近60岁时投身大海,和两个儿子一起游泳10个小时逃到香港,颇有传奇色彩。她,就是今天的时光故事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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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忧参半的年少时光

  1909年底,一个叫高君曼的女学生,从京城来到安庆的同父异母姐姐家暂住,而她的这一暂住,改变了自己和姐姐的人生。因为高君曼的姐夫,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独秀。

  陈独秀的一生历经三段婚姻,有七个儿女,发妻高晓岚,生下三男二女。高晓岚深知陈独秀生性风流,认为他如果要了自己的妹妹,好过找外人,因此“内举不避亲”,不断在陈的耳边吹风,介绍自己的妹妹如何贤淑和知书识礼。加上陈高两家的家书分别由陈独秀和高君曼执笔,彼此更加心仪。陈独秀当时还推荐给高君曼一些介绍新思想的书籍,然后再“煽动”她离家读书,最后又把她叫到他所在的杭州,当时他在杭州陆军学堂任教。离开了深闺而在外头举目无亲的高君曼就轻而易举的落到“偶像”陈独秀手里。陈独秀身上浓厚的文人气质、渊博的学识,不凡的谈吐,在很短时间里,就收获了高君曼的芳心,于是,尽管相识几天时间,陈独秀和高君曼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离开安庆、一起私奔。就这样,陈独秀带着高君曼开始了私奔生活,一直到1925年为止。在这期间,高君曼为陈独秀生下了儿子陈鹤年,和女儿陈子美。

  1912年出生的陈子美是家里最小的女孩,乳名“喜子”、“洗子”,陈独秀教子很严,唯独对这个小女儿有些偏爱,未经允许,没人敢进陈独秀的书房,只有“喜子”可以随便出入。

  在父亲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放满了花生糖、芝麻饼,“父亲笔耕不辍,我坐在小凳子上吃个不停,后来他忘了我,我也忘了他”,这是陈子美和父母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了,但父亲忙于革命,顾不上家庭,姐弟俩很少见到父亲,这样的美好回忆是短暂和稀有的。

   陈独秀一心想要做一番大业,救国民于水火,而高君曼希望他回归家庭,他们的婚姻渐渐出现裂缝。长达十年的生活、柴米油盐的消磨,这段婚姻走向尽头。1925年两人感情破裂,协议分居,陈子美、陈鹤年随着母亲离开上海,回到南京旧居住在破草屋里,生活拮据,两个人不得不半工半读,进入职业学校,陈子美学的是妇产科,弟弟学的是电讯,就在快毕业的时候,家里唯一的支柱、母亲高君曼因病无钱医治离他们而去。

    童年的不幸,以及没有父母陪在身边,陈子美陷入了迷茫,以往人生的不幸,让陈子美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成熟稳定的男子做自己的丈夫,因为这样的男子,给自己一种安全感。这时候,陈子美认识了一个叫张国祥的男子,这个男子比陈子美整整大十岁。

  原来,陈子美因朋友邀请,参加一场歌舞会。她正值芳龄,与母亲一般拥有极为优越的外貌,引来男人们争先恐后地搭讪,其中有张国祥。之后,张国祥对陈子美更是展开猛烈追求,千方百计地送来各种各样的时兴礼物,还介绍自己在银行工作,而且未有家室,希望陈子美能成为他的第一任妻子。

  陈子美在张国祥身上体会到久别重逢的安全感和重视,欣然接受对方的求婚,随后将喜讯告诉奔波逃亡的陈独秀。但她想不到,父亲竟然在信中表示反对意见:“年少轻狂,此婚事不作数。”

  陈子美反复向父亲说明张国祥身上的优点。但陈独秀依旧坚持原来的意见,她怒气冲冲地回信:“既然当初父亲误我母亲,离我们而去,我的事情也不用您费心。

  陈子美心意已决,与张国祥举办婚事。但她想不到,自己对抗父亲也要相爱的人,竟然从头到尾都是在欺骗自己。

婚姻是一场骗局

  1936年,陈子美生下二女儿张树德。看着女儿可爱的脸庞,她不由得想起父亲陈独秀对自己的父爱,而当时的陈独秀连续经历被抓和被保释,再次被关进监狱,也非常思念女儿。

  没过多久,陈子美托人打听到父亲被关押的地点,与丈夫张国祥及孩子们一起去看望。但是,陈独秀见女儿依旧不听劝阻,甚至还生下孩子,他依旧冷言冷语,父女俩因此不欢而散,自此再未相见。

  失去父母关切的陈子美更加倚仗丈夫张国祥,满心答应丈夫要请来乡下“表妹”照顾三个儿女的意见。但是,这场骗局也由于这名莫名其妙地“表妹”,揭开真实面纱。

  这天晚饭前,陈子美偶然看到“表妹”与张国祥窃窃私语,随后,她在餐桌上装作无意提起,但张国祥却故作而言他,“表妹”也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不过,陈子美一向单纯,只当张国祥与“表妹”在讨论婆家的事。她没有追问,但令她想不到,第二天早上,张国祥去银行后,“表妹”却突兀地出现在面前,说:“我是张国祥的正头妻子。

  原来,张国祥出生在富贵家庭,封建的父母早早地为他相好亲事:娶蔡家女儿为妻。但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他在后来混出名堂,与原配妻子蔡氏渐行渐远,直到后来认识陈子美,决定隐瞒上一段婚姻。

  听完装作“表妹”的蔡氏的解释,陈子美想到父亲的劝告,也为自己上当受骗而崩溃大哭,但她已经为生下两儿一女,还没了父母的庇佑,不得不维持与张国祥的婚姻。

  不过,陈子美绝不允许自己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坚持要张国祥与蔡氏离婚。而张国祥也半推半就地答应,将蔡氏送回老家,并给予一定的赡养费。

  虽然事情已经结束,但这场骗局给两人的婚姻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也是他们分崩离析的开始。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全国上下陷入前所未有的战乱中。张国祥带着陈子美与儿女们一同前往重庆避难,但因祸得福的是,陈子美意外得知父亲陈独秀在重庆江津避难,想要过去看望,却被丈夫阻止。

  “岳父对我颇有成见,要是被他知道我另有原配妻子的事情,场面必定不可控,再者说目前形势紧张,你与你父亲来日相见也未曾不可。”

  张国祥虽然表面上如此劝说陈子美,但实际上是担心靠近陈独秀会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而毫不知情的陈子美见丈夫执意避讳,只好打消念头,也断绝了最后一次与父亲见面的机会。

  1938年,侵华日军接连向重庆投放炸弹,陈子美一家再次逃亡上海避难。在路上,三女儿张树德无意间走失,令她痛苦不已,但为了全家人的生命安危,不得不继续赶路。

  抵达上海后,陈子美抱怨丈夫张国祥丝毫不担忧女儿的下落,爆发巨大的争吵,也让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走向尽头。她念自己无依无靠,将所有儿女全部留给张国祥后独自离去。

  陈子美辗转多地后,在上海一家医院中工作,认识第二任丈夫李焕照。与张国祥的花花心肠不同的是,李焕照老实可靠,对陈子美更是疼爱有加。他们相继生下两个儿子,生活算得上幸福美满。

  不过,令李焕照感到奇怪的是,陈子美从未袒露过娘家的事情。即便他追问,陈子美也绝口不提,只说:“往事不要再提,我们两个人将自家的事情过好,足矣。”陈子美隐瞒父亲是陈独秀的事实,也成为第二段婚姻破裂的导火索。

  49年后,陈子美与前夫所生的大儿子参军报国,后来被人诬陷入牢监禁,结果抑郁而终。

  经由有关部门调查后,发现他竟然是陈独秀的外孙,随之其余兄弟姐妹是陈独秀后代们的消息也传扬开来,而陈子美的真实身份也如同纸包不住火一般,被广而告之。李焕照为自己的枕边人是陈独秀的亲生女儿而感到惊讶,当时的陈独秀被称之为“叛徒”,担忧受到牵连,他忍痛对陈子美说:“我高攀不上你的家世,我们就此和离,好聚好散。”

       陈子美在上海的日子并不太好过,街道的居民委员会对她并不好。1960年她带两个儿子移居广州。很快文革来了,陈子美的经历被人知道后,家被抄了,还在看守所住了14个月。生为陈独秀的女儿,陈子美虽然没有继承到父亲识人的本领,但却继承了父亲的傲骨,她忍受不了被游街的遭遇,就悄悄做起了偷渡香港的准备,她和两个儿子一起学习游泳,1970年9月的一个夜晚,她把5个装食油的铁皮桶绑在身上,在朋友的帮助下,毅然跳进了波涛汹涌的大鹏湾,经过9个小时的漂流,终于平安登陆香港,香港警察都看呆了,她是60岁高龄偷渡到香港的第一人,纷纷和她握手致敬。

  她和第二任丈夫生的两个儿子偷渡到香港后,母子三人先在纱厂做工,省吃俭用买了一房一厅开起了托儿所。后来香港盛传要遣返偷渡客,陈子美和儿子去了加拿大,在华人开的医院当产科医生,积累一些钱后,就自己单独开了一个产科医院,深受当地人欢迎。

孤独而坚强

  1975年,陈子美花了一笔钱,从加拿大来到美国定居,并给两个儿子也办理了居美身份,期待过上天伦之乐的陈子美万万没有想到,晚年的她会遇到不孝儿孙。

  1982年,她在纽约皇后区雷哥公园买了一个合作公寓,算是过了几年舒心日子,1991年她生病住院期间,公寓内一生的积蓄被人偷走,虽然她从不说窃贼是谁,但从此就对人说“我没有儿子”。

  陷入困境中的陈子美只能靠每月570美元的救济金生活,除了吃饭住院,每月400美元的公寓管理费没几年就积累到14000美元,被诉至法庭,眼看要被逐出公寓,万般无奈之下,她才对媒体说“我这辈子屡经磨难,没想到如今85岁还要面临流离失所的困境”,她终于向媒体透露了自己的身世。她的身世在华人中引起强烈反响,中国现代文化学会陈独秀研究会以”中华海外联谊会“名义募捐了9000美元,解了陈子美的困难,她激动的说“还是中国人好,还是中国人好啊!”

  在国内的两个女儿张树仪、张树德得知母亲陈子美依旧健在的消息后,欣喜若狂,想要将母亲接回国内照顾。但陈子美的病躯已经经不起折腾,最终未能见上一面。

  2004年4月25日,陈子美再次发病,被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但身边却只有护士,没有任何亲属签字,她最终因抢救无效离世,享年92岁。由于没有家属前来认领尸体,陈子美只能躺在冷冰冰的医院太平间内。一个月后,她去世的消息才传回国内,与李焕然所生的大儿子李大可得知后,怀着悲痛的心情,赶往美国。当看到瘦弱不堪的母亲后,李大可崩溃大哭。旁边的护士连忙安慰,告诉他:“你母亲很想念你们,她去世前曾说,要穿着结婚时礼服下葬。”李大可点点头,与父亲沟通后,将压箱底的婚服拿出,给陈子美换上。在举办了小型的告别仪式后,他将母亲安葬在美国皇后区的墓地上。一生颠沛流离却又顽强生存的陈子美,终于安息在了自由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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