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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故事》 第58期 2021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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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回到2013年6月23日。当天凌点过后,圣洁的雪山脚下,枪响惊醒了登山人的梦。9名登山者和一名向导,在巴基斯坦南迦帕尔巴特峰登山大本营,被塔利班组织枪杀,其中包含3名来自中国的登山者:杨春风,饶剑峰,陈宏路。不过,另一位曾当过武警的中国登山者张京川,非常机智,自行解开捆绑,乘乱逃脱,幸免于难。

南珈帕尔巴特峰海拔8125米,是世界第九高峰,山峰高于民航机飞行高度,路过此处的航线被看作是世界上最美的航班飞行线路。吉尔吉特地区靠近喜马拉雅山脉,不少山峰是登山者的攀爬胜地,以自然美景著称,当地地势险峻,居民很少,是登山爱好者和探险者经常前往的圣地。

当时,在海拔4400米的南迦峰登山大本营,有大约二三十人。大家分布在两个区域扎帐篷,事发当天,一支登山队离开营地进行高山适应训练,幸运避开了这次恐怖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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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南迦峰的登山大本营,其实是山脚下的一处草坪。但地处偏僻,周边不通公路。当晚,来自6个国家的11名登山者,睡在各自的帐篷里。其中3人来自中国,分别是杨春风、饶剑峰、张京川,3人来自乌克兰,2人来自斯洛伐克,1人来自立陶宛,1人是来自尼泊尔的登山向导,还有1人是毕业于清华大学的美籍华人陈宏路。

  中国登山高手

  杨春风、饶剑峰,是国内民间登山界的领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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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春风,45岁,新疆人,在国内山友圈名气很大,原是一位医生,开有一家诊所,是国内民间攀登8000米以上高峰最多的一个,已成功登顶珠峰等11座8000米的高峰。同时,他也是一名职业登山向导,开有一家高山探险服务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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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剑峰,49岁,广东梅州大埔人,原是深圳一名房地产公司老总,2001年开始登山运动,已登顶珠峰等10座8000米高峰。

  第三位登山队的中国人是张京川,42岁,昆明人,当过特种兵,在武警指挥学院学过军事指挥,之后成为教官。退役后,在云南当公务员,当过攀岩教练,已登顶3座8000米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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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位中国人是陈宏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赴美,加入美籍,成为加州一名优秀的工程师,在芯片设计领域颇有名气。他是一名登山爱好者,曾登顶珠峰。为了方便登山活动,他选择回到上海,开了一家公司。为了登山的爱好,这位美籍华人也真是拼了。

  塔利班对平民的疯狂报复

  2013年5月29日,美军两架无人机闯入巴基斯坦,发射两枚飞弹,击中北瓦济里斯坦部落杰什马村的一栋房屋。“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的2号头目、大毛拉瓦利·拉赫曼等7人,在空袭中身亡。塔利班为此誓言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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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0日,塔利班下属的逊尼派分支,从两名巴基斯坦登山向导口中探听到,在巴基斯坦控制的克什米尔的吉尔吉特地区,南迦峰山脚下的一个营地,有一名登山者持有美国护照。塔利班招募了能够适应高海拔环境的12人,穿上吉尔吉特地区的准军事警察服装,胁迫2名向导带路,徒步跋涉两天,抵达营地,准备恐怖袭击。

  一场惊天杀戮,意外爆发

  在巴基斯坦登山,除了向政府相关部门备案取得批文以后,还要到军方备案取得批文,一路上都有军警护送,可以说是登山最后一步开始进去以前,军警都在,当地为了创收,尽可能要保证登山者的安全。

      当过攀岩教练,曾在武警部队服役过的张京川,是这次遇袭事件的唯一幸存者。被救回后他渐渐找回当晚的惊魂记忆:

  那是他第二次去巴基斯坦,很顺利地到达了大概海拔4400米的登山大本营。夜里十二点半左右,熟睡的张京川突然被惊醒,听到外边很嘈杂的叫声,还有人使劲踢他的帐篷。在国际登山队里,大家都非常有礼貌,基本不会发生口角,更不会有行为上的触犯。他正纳闷,这时一支冲锋枪上的准星把帐篷扎破了,正对着他。他把头伸到外面一看:全副武装、穿着迷彩服的男子拿着冲锋枪示意他出来。他第一反应是当地的警察或执法者来检查他们的护照和登山许可证。他正要穿鞋,那人却把他的鞋扔了,揪着他的头发往外拖,把他推到20多米外的空旷地方。他们用大概3厘米宽的布条把他绑起来。绑他的人看到他戴着表,就示意他脱下来,张京川示意他需要解开绑带才能拿下手表。当再次被绑的时候张京川留了一个心眼,把手尽量往背上靠,手腕尽量地向外撇开,这样就留有更多的缝隙。张京川曾在武警部队服役,知道一些技巧。等恐怖分子转身去绑别人,他一个反手偷偷给自己松了绑。塔利班恐怖分子抓另外的一些人用了很长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起初,登山者们以为只是遭遇歹徒抢劫,所以当张京川悄悄对另一名中国人杨春风说准备逃跑时,杨甚至还安慰他说,这些人只是劫财,如果现在跑,他们很可能会开枪。

  恐怖分子抓完全部人以后,给每个人摄像,让他们说出自己的名字、国籍。向每一个登山者索要护照和钱财。这时候张京川意识到可能是作为人质被绑架了。 

  他预先设定了逃跑的路线,从哪儿跑,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怎么用一些遮蔽的物体和帐缝挡住自己。他把一只脚收起来,改成单腿跪着。三个恐怖分子推弹上膛,一起开始扫射。就在极度恐惧的一刹那,他做了一个决定:宁可跑着被打死,也不能跪着被击毙。几乎是听到枪声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把头一低,身体紧缩在一起,而正是这个下意识地动作让他躲开了致命的子弹。他站起来做了一个后击的动作,然后沿着他设定的路线开始跑。子弹打在地上,炸起来的土打在他的腿上、背上、手上,感觉好像是中了好几弹,可当时他只是想着一鼓作气把前面这段路跑完,也下意识地做了一些左右躲闪的规避动作。跑到离营地30米的山崖边后,底下是冰河,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躲在两个大冰柱子中间。那时候他很清楚,人失温会发抖,直到丧失生命。他只能回帐篷区找衣服。他不停地爬,让身体热起来。看到那些恐怖分子在营地一角,戴着头灯,不知在说什么。他匍匐进帐篷里,本想找件衣服穿,可是看到了卫星电话,一按就响,他一慌,拿起电话就冲出帐篷跑了。他边跑边给同事打电话,说:发生意外了,不明武装分子对我们扫射,我的两个哥们儿可能已经死了。赶快报警!迅速说完这些就把电话挂了。

  再潜回营地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灯光了,漆黑一片。他不敢确定他们有没有撤,要再冒险回去把衣服穿上。他五厘米五厘米地挪动,慢慢地爬进帐篷,确定没有动静后,轻轻地穿上他的衣服,补了水,把所有的装备全部带齐。他想看看会不会还有活着的人,就爬到了当时开枪的地方。在那儿静卧了三五分钟,一点声音都没有。他顺着每一个人仔细摸他们的脉搏,确定他们全都没有生命气息了。他跑到了可以360度俯视整个营地的地方。这个时候天蒙蒙亮,他在背包里找出通讯录,给妹夫打电话。把名字、出入境时间报到外交部,由外交部协调。打完这通电话他如释重负,就在那儿等。

  在等待救援的近八个小时里,他一直拿着相机的变焦镜头,看着营地,直到第一架直升机从山谷里驶来,跳下六个全副武装的人,然后直升机一架接一架飞来。他把羽绒服反过来穿,红色穿里面,黑色穿外面。直到确认他们是来救他的,才敢现身。他们迅速把张京川包围起来,确定他的身份。

  歹徒杀害了杨春风、饶剑峰等10人后,又枪决了带他们抵达这里的一名什叶派向导,然后徒步跋涉5小时,来到一个偏远的乡村,掩埋衣服,分散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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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回忆时,张京川无比后悔没有尽早找机会逃跑。袭击者一共8人,分散开来,有的在帐篷里找人,有的在看守被拖出帐篷的人,这时候整个营地的人如果一起跑,或许会有更多的人能活下来。高山营地没有灯,在没有月光的情况下,跑出3米基本上就看不到人了。就算拿手电同,照明距离也顶多10来米。所以当时如果大家一起跑,生还的机会还是比较高的。可惜,人类渺小,我们不能UNDO 时间。

  外界救援

  接到张京川的求救电话后,巴基斯坦军方立即派出了一支小分队,携带救援物资,赶往事发地点。军方直升机也赶到现场。6月23日11点,张京川获救。十几名登山队员,以及杨春风、饶剑峰等11名遇难者遗体,被军方派出的飞机运往拉瓦尔品第军用机场。中方驻巴机构接收了杨春风、饶剑峰2名中国遇难者遗体,并协助张京川返回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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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天后的6月27日,巴基斯坦军人抬着杨春风和饶剑峰的灵柩走下飞机,将二人的遗体运至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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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说明:杨春风的灵柩由巴基斯坦专机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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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缉拿凶手

  当天,巴基斯坦总理纳瓦兹·谢里夫发表声明,谴责这一暴力事件,要求彻底调查这起袭击,尽快缉拿凶手。吉尔吉特地区行政和警方负责人,被立即解职。军队、警方和准军事部队受命前往事发地区,开展搜捕行动,所有路口都被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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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日,塔利班声称对袭击负责。发言人伊赫萨努拉·伊赫桑说,这是对瓦利·拉赫曼遭美军无人机袭击身亡的报复。

  巴方先后逮捕了18名嫌犯。不过,媒体引述参与该案调查人士的话称,被捕的嫌犯中,只有一人真正参与了袭击行动,大部分凶犯、包括穆吉布仍逍遥法外。不久,巴吉斯坦逮捕了袭击事件主谋、塔利班逊尼派头目哈比卜·乌尔·拉赫曼,收押于吉尔吉特地区的一座监狱。不料,2015年2月27凌晨,哈比卜·乌尔·拉赫曼越狱成功,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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