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故事》第150期 20220929 ）

隧道变“炼狱”，53小时1000度高温烘烤39人惨死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隧道算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存在了。但同时，在现代交通中，它也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一方面它打破了地形的限制，让翻山越岭成为历史，可另一方面，它又像一个深渊，外面的人无法了解它在如何吞噬里面的生命。

在欧洲南部阿尔卑斯山脉上，就有这样一条为人们带来方便，却又曾在历史上因为人为的疏忽带来灾难的隧道。23年前，也就是在1999年3月，一辆载满黄油和面粉的货车点燃了隧道，导致39人被困后遇难。火灾和隧道同时出现，往往就意味着悲剧的到来，起火车辆首先会造成道路堵塞，塞在后面的车辆无法及时知晓前方的危险，也没办法掉头开出隧道，随后燃烧产生的浓烟反而成为了最致命的危险之一。这样一个悲剧就发生在欧洲著名的勃朗峰上，今天就让我们一起重回那令人痛心和绝望的时刻。

勃朗峰隧道

勃朗峰隧道位于被称为“大自然的宫殿”的阿尔卑斯山脉的最高峰——勃朗峰山脚下，它是法国和意大利两国之间往来重要通行隧道，它使得原本需要绕行7小时的盘山公路，只需要15分钟的车程便可通行。

其实，这条隧道的构想早在1908年就有人提出来了，不过后来一直因为动荡的欧洲局势和两次战争迟迟没有动工。最后，终于是在1959年开工了，并且在1965年通车，整条隧道长达11.6公里，可以说是当时的“奇迹工程”了。勃朗峰隧道的修建体现了两国人民渴望互相交流的共同愿景，也让两国的首都城市——巴黎和罗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整整220公里。

由于这条隧道事关意法两国的交通运输，两国都非常重视，到了1990年，勃朗峰隧道还进行了一次改造升级，新增了很多安全设施。例如，在每隔150米的地方就安装一部紧急电话，一共77部，每600米设置一处防火间，一共18处。同时在法国、意大利两侧入口各有一组救援队，还有独立的自动化控制室，隧道中装有40台闭路摄像头，工作人员在控制室内负责监控，一有情况马上汇报。一切听起来都按着预想的方向靠近，所有人也都觉得非常靠谱。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条安全性在全世界都可以达到靠前排名的隧道，却发生了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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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发大火，百密一疏

1999年的3月24日，视频监控记录上显示在10点46分左右，一辆大货车从法国往意大利方向开。这辆载重40吨、车标沃尔沃的冷藏车，它的驾驶员是57岁的比利时人吉尔贝，老司机了，已经开了25年的车，这条公路也是他送货的熟路。他的任务是将9吨人造黄油和12吨面粉送到意大利米兰的一家食品加工厂，对他来说再普通不过的送货任务，然而，在悄无声息之间，死神正“降临”。

吉尔贝驶进隧道，他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匀速继续行驶，和其它车辆一样驶入闭路摄像头的监控区域，似乎一切都很正常。时间过去2分钟，吉尔贝在隧道行驶了约2.4公里，但没有人注意到货车车尾冒起了白烟，可能烟雾看起来不太大，让人以为是正常的尾气，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紧接着，白烟越来越浓，触发了烟雾报警器，在这种情况下吉尔贝依然没有引起注意，他可能认为是别的什么原因触发了烟雾报警器，反正是别人的问题，不是因为他的车有什么问题。等他驶到隧道中部的时候，前后都是并排的车，这下出了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吉尔贝的货车冒着更加浓重的白烟，引起了周围车辆的注意。他们用喇叭、超车灯向司机示意，可吉尔贝视而不见，依旧我行我素。

10点52分，早就该做出反应的传感器终于感知到了货车的滚滚浓烟，法国入口侧的监控室终于收到了烟雾报警，但却并没有进行应急处理。两端的收费入口依旧车流不断，人们殊不知进入隧道之后，等待他们的不是隧道另一端的阳光，而是灾难的开始。

过了一分钟，这位马大哈司机吉尔贝终于从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车屁股被烧焦了，他立即打开警告指示灯，下车检查火势，拿出灭火器尝试灭火。其实货车起火的事情在勃朗峰隧道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差不多平均每两年就会有一次这样的货车起火事故。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起火的货车装的可是面粉和人造黄油，极度易燃。当司机发现灭火器在这一大车易燃物面前有多渺小的时候，他绝望了，立即决定弃车而逃。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用黄油烹饪的经验，黄油在食用油里算是非常容易起烟的一种，在勃朗峰隧道的那种环境里，大火产生的烟雾很快就弥漫开来。眼看着大祸酿成，吉尔贝竟直接弃车逃离。

大火把部分照明的供电线路烧毁，起火的那一节隧道变得漆黑一片，加上烟雾简直伸手不见五指。由于勃朗峰隧道是双向两车道的，路面比较狭窄，火灾发生后，由于火警通报不及时，还有很多不知道情况的车辆往隧道里开，黑暗和烟雾把一部分车辆困在隧道里，倒车也不是，掉头也不行。

最终，位于货车300米后的司机给隧道控制室拨打了紧急电话，意大利控制室这才反应过来，和法国方决定关闭两侧入口，可是这个决定显然太迟了。

困难的救援 难以挽回的惨剧　

因为火势愈来愈烈，隧道氧气含量越来越低，其他想要逃离的车辆发现根本发动不了引擎，他们有的打开车窗等待救援，有的弃车逃离，不少逃离的人在途中因为浓烟而昏厥。据亲历者描述，当时隧道里漆黑一片，堵在后面的车辆还以为是前面在施工或者其他情况，然后听到了巨大的响声，那是车胎被烧爆的声音，在隧道里格外震撼。

11时，意大利方派出了一批救援队向隧道深处推进，但救援工作因为隧道频频发生的爆炸无法开展。在救援队无奈后撤的途中，他们救助了几位逃出的司机，其中就有大难不死弃车而去的司机吉尔贝，想必他当时的心情应该相当复杂。

另一边，法国入口处已经是浓烟笼罩，因为隧道里的通风是从意大利往法国方向，大火产生的烟雾冲出隧道来，消防车根本无法进入隧道。如果把隧道从起火点一分为二，靠意大利那一段的人是幸运的，而靠法国那一段的人就非常悲惨了，被困车辆被烟雾包围，进退不得。有些人顶着浓烟弃车而逃，也有不少生还的，但是大多数还是不愿意冒险，关着车窗想等火势变小或者消防队前来救援。然而，他们并没能等到。

意大利那一边得知有很多车辆被困在靠近法国一段，很可能会吸入有毒的烟雾受到伤害，于是决定往法国方向泵入空气，想尽量驱散烟雾。结果，他们低估了人造黄油的实力，大量新鲜空气涌入反而加剧的火势，烟雾熏死了最早一批不幸者。

还有一些求生意识比较强的，他们知道隧道有设置防火的避险室，于是便躲进了里面。当他们以为“我们暂时安全了”了的时候，真正的悲剧才刚刚开始。勃朗峰隧道里的这种防火避险室的标准是能够抵御800摄氏度，约4个小时的火灾。

可是，这一次，一卡车的人造黄油坚持了53小时，在意大利往隧道送入新鲜空气的情况下，这一车黄油制造了最高1200摄氏度的高温。等到大火自然熄灭，隧道冷却到能让人进入的时候，已经是5天之后了，道路上的车辆基本上已经被烧化了，法国警察说连地上的沥青都烧没了。至于那间避险室里的景象，绝对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可怕。

最终，这场火灾导致从法国方向驶来的38人全部身亡，以及一名消防队员殉职。

蝴蝶效应 事故起因

那么货车为什么会起火呢？据调查人员表示，冷藏车起火可能是因为空气过滤器起火，而起火原因有可能是司机吉尔贝驾驶途中不小心将未熄灭的烟头掉入空气过滤器中。气体是流动的，也将点点火星传递到货车内部的其他组件上。

车上的货物为燃烧提供了丰富的“燃料”，也是引起大火的重要原因。黄油会在高温下迅速液化成油状物质，面粉遇明火极容易爆炸，也就是工业中常常要杜绝的“粉尘爆炸”。还有就是司机吉尔贝个人的大意马虎。对于货车冒烟的后知后觉，对周围人提醒的忽视，都可以看出他是个安全意识淡薄、缺乏应对突发事故能力的人。

教训和总结

那么就隧道本身的是否也存在问题呢？当然，隧道最初只是为了满足轻型车辆的交通需求，但在90年代末，集装箱货车开始流行，而且其中不乏易燃品。隧道虽然经过升级改造，但过时的设计仍然在制约安全性。

勃朗峰隧道大火事故之后，隧道经过了三年休整，耗资三亿多欧元，在2002年重新通车，为了避免以后发生重大事故，隧道有了新的规定和安全预警设施。

首先，隧道除了限速，对车距也有要求了。其次，法、意两处的入口安装了更先进的热传感器，一旦发现有火种，需要进行严格的排查。隧道的中部安排了一支长期驻守的消防队，拥有完善的消防车热寻找系统。隧道内的防火间也全改成密封式，它们可以直接通向疏散通道，避免消防人员被困。

他们安装了全新的通风系统，全隧道安装了116个排风筒，这些排风筒能够被精确控制，让隧道里的烟雾能够迅速排出，同时不让起火点获得更多氧气。另外，原来的“安全屋”也被重新设计，不再是死胡同，虽然防护能力仅仅从原来的耐800摄氏度高温提高到了耐1000摄氏度，但逃生者能在里面找到通往隧道之外的安全通道，大大提高了安全性。

这起事故和后来采取的措施，都给全世界的隧道设计者们带来了极大的启示，同样的悲剧只允许发生一次，不能让那39条生命白白牺牲。